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

阅读:0
听报道
二零一零年结束了。这是我过得像行尸走肉的一年。
二十一世纪头十年也随之结束了。有人总结这十年,开列了不少大事,比如九一一事件、金融风暴、美国“失落的十年”、“金砖四国”崛起、互联网称霸全球等等。另外,与上个十年相比,这个十年里,天灾伤亡创下惊人纪录,比如二零零四年的东南亚海啸,二零零年的卡特里娜飓风、南亚大地震,二零零八年的四川汶川大地震,二零一零年的海地大地震等等,常常一次就死几十万人。
已进入信息时代、后工业时代、太空时代的人类,竟是如此脆弱。
这十年里,中国经济发展最快,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,而且社会总体上保持稳定,没出大的乱子。过去一年里尤其看到,中国领导人到了外国很受尊敬。
但年底有阴影。一是韩寒《独唱团》停刊,一是乐清村长死亡事件。二者都与市场和资本相关,但主要又不是经济领域的事情。是什么呢?可以想想。
中国这列火车行驶得越来越快。但是:
不少的事情,越来越不知道真相。
不少的环境,重新走向封闭起来。
有时感到黑乎乎的、昏沉沉的,挤压得喘不过气来。这就跟地铁一样。
这十年,像之前的十年、二十年一样,中国在科学技术上,没有取得任何的重要创新。——不要跟我说神舟北斗超级计算机什么的,那些都不是创新。
对于中国的未来而言,这是最致命的。
这十年,是我个人各方面变化最大的一年。我的职务得到了升迁,我出版了《红色海洋》等科幻小说。我遇到了一些最难忘的人……
特别是二零一零年,我连续获得了星空奖、银河奖、全球华人星云奖,《地铁》出版,《暗室》被收入新幻界的年选集,《墓园》被收入新幻界的精选集,《黑雨》、《学习班》被上海的《杨树浦文艺》刊登,《再生砖》被郭敬明的《文艺风赏》刊登,《闭幕式》被张悦然的《鲤》约去,《死神边缘》被韩寒的《独唱团》约去,这些,都说明科幻写作的环境在这十年中,似乎在变好。
但我同样产生了像刘慈欣那样的“骆驼被最后一根草压垮”的忧心。我害怕能够供我写作科幻的这样一个和平的环境,有一天忽然消失。
二零一零年,中国成了第二大经济体,却也是我认识的那些人们最惶惶不安的一年。是的,以前没有这样。有钱的人都在想方设法把资产和孩子转移到国外去。还有人没有钱,出不了国的,就把配偶、亲属的户口尽量弄到北京、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来,说是如果万一出了问题,这些地方恐怕总要好一些。
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?对于一个除了工作之外就知道写科幻的人来说,他有些想不明白。
当然了,如果在未来十年里,中国创造不出自己的Google、facebook和iPad,中国经济一遇到麻烦还是靠要投入四万亿,靠盖房子、修道路来维持,那肯定会有危险。不是经济危险,而是整个社会的危险。
但实际上,还不仅仅是如此。更多的,我想不明白。
只能说,如果要我来概括,那么,二十一世纪头十年,可能是中国失去机遇的十年。
这是中国经济增长最快、社会相对平稳的十年,特别是头八年,却没有利用好它,把中国人的创造力释放出来,而这就需要解放人们的思想,这就需要改变很多要害的东西。随着下个十年里矛盾冲突、复杂性及不确定性的增加,我们是否还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呢?
当然了,作为科幻小说作者,我仍然对中国的未来抱有信心。
而作为新闻工作者,我一直在兢兢业业、克己奉公地工作,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尽最大努力解放思想、实事求是、与时俱进。
话题:



0

推荐

韩松

韩松

397篇文章 5年前更新

重庆人,科幻作家,新华社记者。大学时代开始科幻创作,1988年、1990年获中国科幻银河奖,1991年获世界华人科幻艺术奖,1995年获中国科幻文艺奖。代表作有中短篇集《宇宙墓碑》、长篇《2066之西行漫记》《让我们一起寻找外星人》等。

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