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十七日。整天,参加上海国际文学周和上海书展的朗读接力。上海堵车,司机倒车时与一车撞,对方是北方口音,二百元不干,上海司机争不过,赔四百元。
到上海展览中心,先见到上海书展副总指挥彭卫国,介绍情况。说,文学周已经七届,请来了六位诺贝尔奖得主。今次书展有五百家出版社,十万多种书,九百五十场阅读活动。本届书展主题是“科幻”。(上海是中国科幻的发源地。)
腾讯派出四组人,十小时连续直播朗读。当当也参与。当当的文艺类图书销售量,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五。
到展览中心喷水池前,看叶辛朗诵自己的作品,用了贵州方言。亲王马伯庸也来了。读了废名的作品和自己的新作《草原动物园》。
又驱车,至上海市作协办公地,见到金宇澄,着装甚潮。对门框镜整理。很有气度的男性。高个子。介绍院子情况,本来是实业家住宅,有意大利购的古罗马形态雕塑,花匠埋于地下,避于文革之灾。又上楼,楼被藤蔓覆披。编辑部,收获,上海文学,萌芽。仍然乱糟糟堆满小山一样的各地投稿,好像回到八十年代。
金宇澄朗诵的是鲁迅《且介亭》杂文。
又至上海文艺出版社,洋楼,原上海市长张群住址。走走至,一袭白裙。我误会为旗袍。她介绍了这条路上的风景和历史。都是咖啡馆与文人,她可以一杯咖啡一本小说,整一天,读陈丹燕。说现在路两边停了车,没有车,会更好。又倚雕花玻璃窗朗读何其芳的《预言》。这首诗让人感动。走走说,文学带来生命的力量。
至巴金故居,很大院子,有猫。电子屏上也放猫本尊,还有巴金在院子里散步的录相。徐则臣来。说来到现场,才感受到巴金的精神体温,不是纸上的。巴金不仅是对文学的理解,还是对世界,对人,加引号和不加引号的人,的理解。这个文学,让人感到世界不那么虚无。
巴金居室里,不让拍照。但因为做节目,便拍。有怀念肖珊的手稿。文革时期的写下的字。有巴金一行手迹:“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。”
又至虹口,在山阴面馆吃饭。步行去茅盾故居,牌子已摘,他住二楼,一楼改为酒馆,叫二闲。后来李敬泽来,认为可改为子夜酒吧。
他与黄德海谈到茅盾长篇小说《子夜》,认为是早期的成熟经典。他朗读了《子夜》开篇,就像一幅油画。
李敬泽说,那时的人,如此年轻,如此宏阔,如此有视野,如此有野心。
又参观旁边的鲁迅故居,他死在这里。有玩具,有家具,书桌,他死的床,有他的药。一切如旧。回到三十年代之感。有一股阴气。庄重的男性讲解员言必称先生。
一所警官学校的学员,也由老师带领,做现场授课。老师颇有文化素养,对鲁迅很了解。
又去鲁迅纪念馆。李敬泽与金宇澄接力读《野草》。《野草》写得太好了。那时的人,怎么是那样的呢。一个群星涌现的时代,一个充满表达的时代。
时代成就了他们,而时代并未把自己给予他们,最后把一切毁了。
遇上海电视台的记者,要采访我,补诵鲁迅的作品。我读了《月界旅行辨言》。但是,太文言,又补了《呐喊》。其中有讲到中国人是看客、医学无法疗救精神的那部分。我在写《医院》系列,对此心有戚戚。
再去左联会址纪念馆。我读郁达夫的散文。这个革命文学家的文字很忧郁甚至颓废。程小莹读殷夫的诗。很好的诗。今人写不出。
我本来想读巴拉德的《摩天楼》,他也是上海作家吧。故居在番禺路上。但后来这被陈楸帆读了。
又有电视台采访我。对左联的感受是什么?我说,是年轻。我想用反叛二字,但还是用了创造和挑战。《建军大业》讲的也是年轻和反叛。但现在的年轻人,很多已无那样的锐气。所以《战狼》走红。
我感到深深的失落,不是文学的逝去,而是一个时代的逝去。
留给我们的,是皮毛、鸡毛。
故此科幻复兴,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未来。
原本有张爱玲旧居,但后来取消了。换了柯灵故居。我没有去。
我还想参观另外的人的故居。
整个上海,暑热,但遍街梧桐,遮天蔽雨。城市有条不紊。精致,现代,文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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